那名少女在和昨天差不多的时间如期来到。由于咨询已经在昨晚做完，她今天看上去轻松了不少。我们稍稍聊了两句，平日在夜班的我并不会有和客人聊天的闲心，但今天大概是有些注意力不集中，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把业务对话变成了闲聊。
“——说起来，艾萨克他经常在外面闲逛，应该没有事吧？我还蛮害怕他在外面会伤到人的。”
“......三定则的限制牢不可破，尽管旧式仆役的行为大多表现会令人不适，您倒大可不必担心自己的仆役真的会做出什么有危害的事来。”
这是在接受新职员培训时不断重复的一点......虽然自己是完全不相信远比人类出色的那些生物机械真的会因为这种玩弄文字游戏的简单守则就放下什么非分之想——前提还得是如果它们真的有的话。
不过话又说回来，对我这样打多份工的底层市民来说，违心和忍耐正是拿到薪水必不可少的前置条件，所以就算发生了什么老科幻电影式的机器人叛乱，小女最大限度的努力也就是期待警察和基金会的安保人员们按时出现了。
“是吗？哎，反正机器一老化就怪麻烦的。虽然好像有点可惜，不过只能这样了吧？”
“......那么，看来您是确定要进行退货处理的样子，如果您确认的话，我就可以向您的终端配发下一步的手续，请相应地填入您的住址，并给出身份证件的副本。”
虽然是已经早就明白的事情，不过我作为员工还是得走一下确认的程序，正好也借机给已经持续了有一会儿的无用咨询画上休止。
“啊，对对——嘿嘿，就是这样。我要拿这笔钱自立，好歹是给父母少一点负担嘛。”少女的脸上总算露出了合乎年龄的愉快微笑。
“......啊啊，精神可嘉啊。”
我语气贫乏的回答可能让少女感到了一丝不自在，笑容就这么僵在了脸上。
“那，说、说正事吧——艾萨克这样的能让我拿到多少钱？”
面露紧张的少女从口袋中掏出终端，手忙脚乱地向我发送这名仆役最近一次的自我诊断报告以及出厂档案。
“那个，虽然说有十八年了，但是除了喜欢看家里的诗集和小说，还有最近经常会离家出走之外，机体本身的状态还是很好的！所以说......”
“您不必担心，一旦我们确认了基本状态便会立即为您办理全额退款。事实上，我司对于旧式仆役的人格组件在长时间暴露于社会环境并进行自我完善后的成果，不如说是非常有兴趣，因此异样的行为模式反倒是加分点。”
少女的表情弛缓下来，看来是彻底放松了不少。
“原、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啦。不过啊，难道说艾萨克这样的老家伙对你们的研究也有帮助吗？”
“没错，或许是因为服役时长的缘故，该仆役发展出独特人格特质的象征在目前而言就算在这类类人仆役中也非常少见，您大可不必担心。”
“哦哦，那就太棒啦！谢谢你，前台小姐！过两天我就会带着回收证明再来的！”她愉快地站起身来向我道别，“愿你的长夏永不凋谢！”
——
心中怀疑的最后一块残片也颓然落地。
“这是......？”
“艾萨克念给我听的诗，他可喜欢这首了，虽然我是只记得这一句——怎么样？和九月很搭吧？那种快要到秋天但是还没到的感觉很合呢。”
“......哎，很搭呢。”
我目送着她轻快地离开。
回收明天就要开始了。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我才转而看向终端上正在转移授权的身份副本。
我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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